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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2 章 大结局[2/3页]
皇帝病重的事还没有告诉宝鸦,就怕吓着小姑娘,只是对她说表哥染了风寒。
面对那双清澈的眼睛,宣明珠没法子说谎,模棱两可地点了个头,宝鸦便乖巧地说道:“那我明日去探望表哥吧,我送些好吃的香糖果子给他!这样喝药就不苦了,病也会很快好。阿娘别担心呀。”
宣明珠将她搂在怀,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坠下一滴泪,“好。”
【大结局】
次日下朝后,皇帝请宣明珠到燕殿说话。
宣明珠过去时,殿里静悄悄的,墨皇后也不在跟前。宣长赐在里间,他今日精神似乎不错,崴在太师椅里批了几道折。
见姑母来,他舒眉起身:“姑姑来了,这些日子,有劳姑姑在宫里为我周全,又照顾着皇后,侄儿心中感念。”
宣明珠听得难受,勉强笑道,“你这孩子,就会与我假客气。”
说着取出帕子给他擦了擦额角的虚汗,姑侄俩相对坐下。
为不让对方伤心,二人都有意想避开生病的话头,然两厢这一沉默,却是越发愈盖弥彰。
还是宣长赐径先轻笑了一下,“姑姑,不必这么苦大愁深。”筆趣庫
他脸色孱白,目光却温暖:“太医说侄儿至少还能到明年,朝中许多事都可安排妥当。”他抿唇顿了一下,“今日请姑姑来,便是想请求姑姑,待梅阁老回京时,代我转告于他:莫忘中秋之夜他对朕的承诺,朕将这江山社稷托付在他手上了。”
按他的身子状况,理应能等到梅长生回的,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,为了以防万一,他还是先委托了皇姑姑得好。
“那江琮之事,我也听说了,姑姑放心,我信梅阁老如信您。姑姑将他拘起来是对的,在阁老回京之前,人便先在那儿关着吧,免得传扬出谣言,横生枝节。我也懒怠传见他,听他聒噪。”
“还有……”宣长赐垂下柔密的睫,“我愧对先宗,膝下无嗣,请皇姑姑代赐儿留心考察有无品德出众的宗室子,以备他日克承大统。”
宣明珠闻言吃惊又哀恸,一番话绞得她肝肠都痛,声音微微发哽:“陛下这是哪里的话,你与皇后还可以……”
宣长赐摇摇头。
他虽还有些时日,但将来他去了,怎么能够拿子女将皇后永远困在这深宫里呢?
留下她们孤儿寡母,他于心何忍。
且襁褓幼子御极大统,社稷岂不动荡。梅长生如今少而登高、青年得志已是置于鼎沸之上,到那时又该有多难。
他执意如此,宣明珠劝慰了许久也没能说动他,反而是宣长赐岔开了话,“姑姑,还有一桩,朕这里有道旨,请您在梅阁老回京后交他。”
说着命刘巍取来一只玉檀匣,亲自递在宣明珠手里。
宣明珠见那匣上嵌了扣子,便当作是事关于国政的密谕,妥当地收了起来。“好,我会给他的。陛下请勿多思,静心保养为宜,这一年之中,未必寻不到治病的良方。”
这话,原是当初她生病时,皇帝来宽慰她的。少年不置可否地笑笑,探手去摇了摇姑姑的手——他自登基之后,便再未做过这般撒娇的举动了。
他道:“姑姑当真不必为我过忧,长赐是天家子弟,宣氏没有贪生怕死之辈,长赐也想学一学姑姑的洒脱啊。”
他才说罢,刘公公近前禀道:“陛下,殿下,梅小小姐过来探望陛下了。”
宣长赐眼睛一弯,“我家小宝鸦来了,快领进来。”
宝鸦不是自己来的,还带来了几食盒的甜点糖糕,哄小孩子似的对表哥说,“有了这些,陛下表哥就不怕吃苦药啦。”
宣长赐弯腰刮她的小鼻头,笑着附和称是,问她的皴墨法练得怎么样了。
宝鸦立刻洋洋自得地摇晃小脑瓜,“我马上就能画得和娘娘表嫂一样好咧!”
“是嘛,我不信。”
宣明珠见这兄妹俩相谈甚欢,内心慰也不是,悲也不是,不忍多听童言笑语,留他们在里殿说话,自己到了外槅间。
她怔怔地看着窗外铅色的层云,计算着路程时日。
*
过了一刻,宣长赐要午歇,宝鸦便退了出来。宣明珠为女儿理了理发揪上的丝带,说道:“宝鸦先随嬷嬷回青鸢殿可好,娘再在这里陪你表哥一晌。”
“好,阿娘辛苦啦。”宝鸦乖乖点头,跟着嬷嬷出殿。
走下台阶时,一滴冰凉的水珠滴在她后脖颈,小姑娘啊呀一声缩起脖子,伸出掌心:“下雨了。”
下一瞬,那道小身影一晃,崴倒了下去。
“小小姐!”
宣明珠在殿中听见叫声,立刻转头,正看见最后一抹粉影消失在阶墀,立刻奔出去。
当她看到女儿倒在台阶上,脑子嗡地一声,身体里紧绷的最后一根弦霍然崩断。
——太医的话回响在她耳边:许多病症都有隔辈遗传之说……
母后是赐儿的祖母。
也是宝鸦的外祖母。
不,不会这样的……宣明珠飞快地跑下去,长长的裙裾在阶矶上漾出仓惶的縠纹,她抱住梅宝鸦,“宝鸦,你怎么了?”
“阿娘……”崴脚摔倒的小姑娘呆呆被揉进怀里,她抬眼见阿娘竟是泪流满面,一瞬怔住了。
她慌忙搂住她道,“阿娘,我方方就是崴了一下,不要紧的,你不要哭呀。”
而宣明珠,并不知自己哭了,她再三询问宝鸦只是因为崴到脚才会跌倒,心有余悸地抱住她,泪不绝缕。
那泪开始是无声的,继而她开始忍不住啜泣,再然后,女子低嘶一声,放声悲哭。
周遭的侍婢皆惊惶地看着大长公主。
泓儿却红着眼圈拦住了想上前劝解的人,唯有她知道,公主这些日子一个人承担了多大的压力,亟需发泄一场,任由着公主哭泣。
娘两个就这样坐在石阶上,宣明珠哭得呜咽难止。她想起先帝临终前将赐儿的手放在她手里,殷殷请求她照顾好他的独子。当时皇兄躺在病榻上,对她说,他很抱歉,将这样的重担放在她的肩上——宣明珠从未害怕艰辛啊,可是,她为何没有照顾好赐儿呢?
为何要让她再经历一次死别?
她两眼赤红地望向苍天,似控诉,似不解,又似愤怒。风云如有感应,忽起的秋风将她的衣袂吹得翻飞,厚重的乌云间突然轰隆一声炸响雷鸣。
大雨倾盆而下。
那雨浇在她的面上,与她的泪混为滂沱。宣明珠被冷雨一浇,却是清醒过来:不可以让宝鸦淋雨。
正欲抱她回殿,忽而,一扇素色的油纸伞面挡住了她头顶的暴雨。
有人为她撑伞。
泪眼模糊中,宣明珠分辨着他风尘仆仆的眉眼,“长生……”
宝鸦唤了声:“爹爹。”
“宝鸦乖。醋醋别怕,我回来了。”身披月华色长斗篷的梅长生蹲身为母女两个撑伞,袍脚坠进雨地里,浣出不可污泞的白。
他见她哭,面上带了急色,怨自己赶回得慢,声音极尽低缓:“醋醋别哭,血枯症,我能治。”
“你别哄我……”宣明珠乍然见他,仿佛是在做梦,抓紧他的袖子哭着摇头,“这个病,谁都治不了,赐儿他……”
“我能。”一道紫电划开云层,那双眼却比闪电更璀亮。
梅长生用力地揽住她腰背,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,“我能做到,醋醋信我。”
雨势越发大,他来不及细说,先将娘俩都送进殿里。
而跟随梅长生一同入宫的,除了护送他的林故归,还有两人,各撑着一柄素纸伞缀在梅阁老身后。
其中一人着白地蓝缎镶边医士袍,另一人着寻常褐色秋衫。如果姜瑾在场,便会认出,那穿白衫的年轻人,正是去年他奉公子之命,从太医院落选的医学士之中选中造册的一员;
而另一位布衣郎中,赫然便是曾揭榜入宫为宣明珠隔帷诊脉,后来又被梅长生捉到汝州审问的范阳名医,余清明。
*
“醋醋,去将湿衣换下来,仔细着凉。”
宝鸦被白嬷嬷带回了翠微宫照料,趁着刘巍去内寝通报的功夫,梅长生将油纸伞倒戳在殿门处。他自己身上是湿透的,眼里却只看见她受凉。
转头吩咐泓儿:“有劳姑娘熬几碗姜汤过来。”
泓儿见到梅阁老便如同有了主心骨,领命而去。
宣明珠仿佛仍不能相信他回来了,以目光怔怔描摹男子的眉眼。
见他神态从容澹然,她方寻回熟悉之感,心中的悲痛渐次消弥,问道:“长生,你说的是真的吗?赐儿的病真的可治?”
梅长生肯定地点头,外人在场,他不好去牵她的手,视线黏连着她,“说来话长,你去换衣,稍后在陛下面前,我会一五一十地说清楚。”
而内寝中,皇帝被惊动起来,闻听阁老回了,还带回了治病的药方,满脸茫然。
待他易服由内侍扶到外殿,宣明珠与梅长生皆已换了身干净衣裳,立在地心。那方子由余清明递到几位太医手中,正在反复验看。
半晌,周鹗两眼见光地啧啧称奇:“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配量,看似治症可行!只是效果如何,还要实际服用过才可知。”
说罢,见皇帝出来,众人连忙见礼。
靠近殿门处那名白衣医学士叩见圣颜:“草民方鸿羽,见过陛下,此方已然经过了验证,治愈过数名血枯病患。”
太医们大惊:“当真?!”
皇帝更是惊喜交加,那是一种绝处逢生的眼神,灼灼看向梅长生:“阁老,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,这张方子是从何来的?”
梅长生却蕴默了一下。
抬眼,凝望宣明珠须臾,他撩袍向皇帝跪倒:“臣听闻日前江公琮,伏阙告御状,状告下臣以权谋私草菅人命。”
皇帝忙道:“朕信卿家,快快平身。”
“不。”梅长生眉眼寡漠,“此言并非空穴来风。臣领罪,有言向陛下陈情,请召江公入殿,两相对质。”
宣明珠不明所以地望向他,心微微向下沉去。
秋日的疾雨还在下着。
待江琮被侍卫带到两仪殿时,几位太医已自觉地退避,到偏阁去研究方子去了。皇帝上座御椅,宣明珠被皇帝赐座在身畔,下头笔挺地跪着一人,正是梅长生。
殿中余者,便是余清明和方鸿羽。
“陛下!”江琮被软禁多日,一见皇帝如见亲人,扑通跪倒,“江某终于见到您了!您可知大长公主把持宫闱,将我囚禁——”
“放肆。”皇帝咳了一声,“大长公主是奉朕之命,岂容你侮蔑?你只道你此番进宫,所为何事?”
江琮一噎,扭脸瞧见身边的梅长生,咬紧牙关指他:“陛下,便是此子在扬州为祸百姓!草民已掌握人证,此番也带进了京来,便是受害人的六旬孀妇,清风镇崔氏。恳请陛下圣心裁断,万不可受此子蒙蔽。”
“崔氏?”候立在后头的方鸿羽想起来,急忙替梅大人辩解道,“那本是个贪财不足的老妪,不足为信!陛下,此事不能怪梅大人的……”
梅长生微微侧目,“子翚,不可失礼。”
皇帝面色微凝,看了姑母一眼,见她搁在膝蔽的手掌微蜷,转而对梅长生道:“阁老,朕听你说。”
梅长生道声是,他知道她正在目不转睛望着自己,却未抬头,声音清沉道:“一年之前,臣得知公主患血枯症,急求良方却不得,便决定自己研究药方。臣召集考太医院不中的医学士一百二十人,寻民间各州名医八十人,另派人搜集中原疑似血枯症的患者,安置在扬州梅氏名下的归白园,试验药方。”
这番话说罢罢,大殿里寂无人声。
连江琮都愣住了。
良久,皇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“你拿这些病人,试药?”
梅长生面无神情地点头,“是。”
“你不是……”宣明珠开口,她方才哭过,此时嗓音犹有些发哑,视线落在他胸口处,睫宇战栗,“从庸子鄢手里找到偏方了吗?”
梅长生抬头,冲她淡淡地笑了一下,“我要做两手准备。那是急方,如果无用,希望便寄托在这些人身上。”
他不能叫她出事。不论使什么法子。
“臣找到那些病人后,与他们签订契约,一旦同意,试药过程中便不准离去,不可放弃。若因试药造成……毙亡,臣许诺抚恤其家人,荫其三代子孙。”
试药是个痛苦的过程,或因药不对症,而对身体造成种种损伤。然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给予生的希望说服他们加入,再以利益相诱,这是个卑鄙的手段,梅长生从来都知道。
但他只能如此。
等到后来得知她是误诊,归白园里第一阶段的试验已经完成了,如此半途而废有些可惜,梅长生便决定继续下去。
“呵,契约?”江琮终于反应过来,如看怪物一般冷笑:“请问阁老大人,你这所谓契约,在大晋律中可能找到相关的例条?”
梅长生:“无。”
江琮睨目继续追问:“那么在此过程中,试药者可有伤亡?”
宣明珠在座上闻言,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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