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 第 65 章 青山未朽沧海未枯  美人挑灯看剑 首页

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

『章节错误,点此报送』

第 65 章 青山未朽沧海未枯[3/3页]

  海中炸开,凄厉可怖,又隐隐让人觉得熟悉。

  左月生不知不觉地打了个哆嗦。

  左梁诗回头看他。

  “害怕?”

  “神神叨叨的,谁会怕啊!”

  左月生定了定神。

  左少阁主没皮不要脸,在什么人面前认怂都可以……唯独不能在他亲爹面前认怂!

  左月生拿出刚刚怒骂阁老的气势,大踏步地走了上去。刚在暗道入口站定,后背就被人拍了一掌,猝不及防之下,整个人直接就撞进了黑暗里。脚下居然是空的!仿佛一个永无止境的深渊!

  左月生连挥舞手臂挣扎的机会都没有,就“嗷”一声,开始了他的高空自由落体运动。

  “老头子你个挨千刀的!又坑我——我要告诉娘——”

  “你就等着跪地板吧——啊啊啊啊啊——”

  怒骂声和鬼叫声急速向下,渐渐地消失。

  “臭小子就会打小报告。”

  左梁诗摇了摇头。

  “这么早就把山海印传给他?”有人从影壁后转了出来。

  “他自己念叨了十几年,一直想要,也该给他了。”左梁诗双手缓缓在半空画了一个诡异的月形,洞口关闭,寒风顿时停止,“你愿意来帮忙,真出人意料。”

  “要是只有你这个奸商,我肯定不来。”老天工冷笑,“你要是死了,我连接放三个月的鞭炮。”

  左梁诗苦笑:“你不是要收这小子当徒弟,好歹对徒弟他爹客气点吧?”

  “想到你是这小子他爹,我就想反悔不收这个徒弟了。”老天工幽幽道,顿了顿,“这小子哪学的那些东西?”

  “你没发现一件事吗?”左梁诗古怪地看了老天工一眼,“他就骂人的时候,骂得最利索,只有那些是他自己说的。别的,不知道是谁提前写给他背的小抄吧……要他自己能想出来那玩意,我直接能提前颐养天年了。”

  老天工松了口气,嘀咕:“我就说呢……怎么一年不见,变得这么大……”

  他刚刚听得一时间,都觉得自己有点不配收这个徒弟了……什么日轨月辙,还有什么应策之道,这小胖子都这么学富五车了,还要他这个师父干什么。

  思索了片刻,老天工皱着眉,又问:“玄武提前龟息和百氏有关系?空桑已经肆意妄为到这地步了?”

  左梁诗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。

  老天工双臂弹出铁青色的护腕:“姓左的,你那什么眼神?”

  左梁诗镇定地移开目光:“天轨的确出了问题,但和玄武龟息没关系……如果你是大荒的人,潜伏在烛南,你看到山海阁和空桑百氏矛盾重重,一触即发,你会怎么做?”HTtρs://Μ.xЪīqiκυ.com

  “煽风点火,让你们赶紧打个你死我活……”老天工幡然醒悟,“怪不得你要压下青蝠出现在静海的消息。你想引暗地里的人出来……替你儿子写应答的人,也这么打算的?”

  “不清楚。”左梁诗摇摇头,“不过的确帮了我一把。”

  老天工沉默片刻:“你们这些玩计谋的,心肠果然都黑透了。”

  “过誉了。”

  老天工简直不想和这家伙多待一刻,扭头就走了。走了两步,又停下来,背对着他问:“你有把握他能得到山海印的认可吗?”

  “没有。”左梁诗淡淡地道。

  老天工猛然回头瞪眼:“没有你还让他进去?”

  “他是未来的山海阁阁主。”

  “扯什么狗屎,山海阁了不起?他就不能当我们天工府府主……”老天工跳脚骂着,突然声音一冷,“你是不是没把握自己能不能活下来?”

  左梁诗转身朝大殿门口走去。

  “我不愿意他这么早卷进来。为人父,总是希望能亲手把一个尘埃落定,海阔天青的世界交给他,可他长大了,他自己走进了风雨里。有些时候,我宁愿他不是左家的孩子,不用世世代代背负这样的……宿命!”

  左梁诗推开殿门,海风灌了进来,鼓荡起他宽大的袍袖。

  “可他姓左。”

  左梁诗脸颊上的肌肉极细微地抽动了一下。

  “他注定要去聆听祖辈英魂的咆哮,去点燃世代相传的血脉。”

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  闪电掠过天地,雨如白雾。

  山海阁如林如峦的楼阁门阙在白雾里剩下一个漆黑的轮廓,嶙峋如亿万静伏的海兽。闪电的光照得房间里,娄江的脸庞冷硬如坚冰。许久,他忽然转身一把打开门,风刮了进来,吹得烛火摇曳。

  娄江抬手一指远处的沧溟海面。

  “那里,就烛南的海界,玄武镇守晦气之穴,但比起其他海域,沧溟依旧怒涛汹涌,需要更多的生气,来滋养这片天地。于是最初的阁老们死后,以身为柱,在沧溟中钉下了第一批海柱,那是海界的雏形。后来,大荒第一次扩张,清洲最先遭到进攻,那一次,山海阁半数以上的阁老与近十万弟子奔赴海界,以身化石,强行圈出第一片静海。”

  “从那以后,山海阁的弟子,如果愿意在死后身化海石,砌入海柱,就会领一块白玉牌。”

  “到现在,海界石柱共计三百二十万根。”

  “三百二十万根海柱,是由万万名弟子砌起的山海脊柱。”

  透过敞开的门,隐约有许多披着淡金大氅的身影,如飞鸟般穿梭在冰冷的雨幕之中。

  “是,我承认,如今的山海就像一座梁柱渐朽的阁楼。我承认,如今的山海阁的确让人瞧不起。”娄江笔直地站在门口,“可我们山海阁不是没有我们的骄傲!今年的海柱比去年多了三十二根,今年的静海与去年的静海多了七里。海柱会一年比一年多,静海会一年比一年广,直到最后海柱将囊括整片沧溟,整片沧溟千里风清万里潮平。”

  “我们山海阁的山,还没朽,山海阁的海,也还没枯!”

  白石骰子在指间转动,仇薄灯倚在窗棂上,他没说话,只是听窗外的风雨声,他忽然轻微地笑了一下。

  稍纵即逝,娄江没有看到,其他人也没有看到。

  “左月生?他和他爹吵架躲起来,他爹不管他,是我跑遍整个烛南把人找回来。是我给他撸的鼻涕,是我替他打的架,是我背他回的家,”娄江罕见地爆了粗口,“老子他娘的就是他哥!”

  就算总是被奇葩弟弟捅出来的篓子搞得焦头烂额,就算奇葩弟弟遇上了新的奇葩,奇葩的队伍壮大,世界不得安宁,可做兄长的,又怎么可能真的丢下他不管?……那是你到山海阁,举目无亲,备受排挤时,唯一一个会偷来秘籍给你的蠢货啊。

  “至于我为什么……”

  娄江慢慢地从衣袖里抽出一样东西,举起来给所有人看。

  “今天早上我收到了这个。”

  那是一张裁得方方正正的宣纸,上面写了两行字:

  “红梅焚净土,轩窗下埋骨。”

  字迹工整,但没有任何特色。

  陆净把这句话念了一遍,抓了抓头发,不解地问:“什么意思?”

  “梅是我母亲,轩是我父亲。”娄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仿佛被冰封了一般,“他们是被火烧死的,谁放的火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  他把纸转了过来,背面还有四个小字。

  子时明楼。

  “我不知道该不该去。”

  陆净一拍桌:“这明摆着,不就是个阴谋吗?等你进圈套啊!我操,我拿脑袋担保,这要不是阴谋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!娄妈子,你不会比我还傻吧!”

  娄江冰封的脸上出现了条裂缝:“不要叫我娄!妈!子!”

  陆净缩了缩脑袋,同时松了口气。

  “还有,我不至于连这是个阴谋都不知道!我已经打算好了……”娄江迟疑了一下,其实连左月生都不知道他以前的事,现在这个困扰许久的谜说出口后,他有些后悔,又隐隐地轻松了一下,就像厚厚的灰尘,震开了一些,“之后我会把这交给阁主。”

  “阁主……左胖他爹?他爹认识你爹娘么?”

  陆净下意识地问。

  “认识。”娄江脸上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,“小时候我还骑过他脖子……”

  然后还尿了尊贵的山海阁大阁主一后背,以至于无比看重风度的左大阁主,从此拒绝登门拜访。

  “子时,明楼。”

  陆净还在琢磨纸上写的内容。

  就在此时,一道雨中隐隐传来一声响笛。

  “是应龙司的师弟遇到处理不掉的秽物,”娄江侧耳听了听,恢复了平时的冷静,但比往常还要客气几分,“我出去帮一下他们,请几位贵客在无射轩内自行休息,雨急风骤,最好还是不要外出。”

  说话间,一直倚窗而坐的仇薄灯忽然站起身,走了过来。

  在娄江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,仇薄灯已经把他手里的宣纸给抽走了。

  “你!”

  娄江一怒。

  “沉雪香。”仇薄灯把宣纸放到鼻前闻了闻,就又随手丢给他,“红阑街。”

  娄江急忙接住纸。

  仇薄灯和他擦肩而过,撑开一把伞走进了茫茫大雨里。

  娄江愣在原地。

  一时间没明白他什么意思。

  “走走走!”陆净过来一把勒住他脖子,拖着人往外走,边走边压低声,“这家伙一直都这样,就是口上说得凶……”说着陆净给娄江一个‘你懂我意思吧’的表情,然后声音高了些,“跟上跟上,他属狗的,鼻子比什么都灵,信他准没错!”

  打前边飞来一枚骰子,砸在陆净额头上。

  “陆十一,你想死么?”

  仇薄灯的声音远远传来,他走得很快,已经到前面去了。

  “仇大少爷我这是夸您啊!”陆净奋力争辩。

  不渡和尚转了转佛珠,念了两声“阿弥陀佛”,瞅了半算子一眼。半算子口中念念有词地掐指算:“天机告诉小道……这一去虽有凶险,但能还清十分之一的债务。不渡禅师,一起去么?”

  一听到半算子这家伙欠的巨账都能还清十分之一,不渡和尚瞬间眉开眼笑:“善哉善哉。”

  一僧一道跟着出了门。

  风雨声里,山呼海啸。

  披银氅的年轻弟子在静海巡逻,挨个查看舟船,扯着嗓子交代渔民记得修补乌篷。披着金氅的年轻弟子在烛南城内,逐街清除因潮晦而生的脏物,风灯摇曳,点点如萤如星。又有一行五人,并肩走进重重雨帘。

  朽木会抽出新纤啊,枯枝上会爆出新花。

  永远会有新的脊梁,撑开新的冠华。

第 65 章 青山未朽沧海未枯[3/3页]

『加入书签,方便阅读』

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