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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5 章 我自守人间[1/3页]

  大荒中升起万古一现的白月。

  照亮生者与死者的瞳孔。

  不知多少死魂,也不知多少骷髅与残存的荒使一起抬起头,同时仰望这轮白月。

  月光照在死魂脸上,模糊不定的面容变得迷茫,月光照在骷髅空洞的眼窝中,它们下意识地朝白月伸手……它们在幽暗中徘徊太久,久到已经遗忘了日月的模样。唯独荒使们尖叫躲避。

  纷纷扬扬的碎骨中,白衣的神君大袖回旋,他手中的剑已经消失了,已经没人能看清他的剑影,只能看见将他整个笼罩住的月光。

  他就是剑,他就是月。

  他就是天上人间的皎洁。

  死魂在月光中蒸发,骷髅在月光中粉碎,人也好,魔也好,妖也罢,所有从黑瘴中伸出的手都尽数破碎。

  碎骨簌簌而落,仿佛大荒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雪。

  飞雪棱层,撑拒满月。

  满月在最皎洁的刹那中断,两只曾经托载过烈日的巨手握住了月影的两侧,由十二柄飞剑凝成的剑与它相撞,只撞出刺目的暗火。巨手在碎去的月光中,又猛然一合,像拢一只舞蹈的雪蝶,要将仇薄灯击杀于掌心。

  “神君!”

  鬼谷子瞳孔一缩,向前迈出一步。

  巨手相击,声如山合。

  月影彻底消失了。

  但它没能拢住雪蝶。

  山合的刹那,仇薄灯笔直向上,及时落在巨手的指尖,断剑低垂,广袖跟着从虚幻莹白的小臂上簌簌落下,仿佛朝城的蜉灵栖息时娓娓垂落的柔翼。他低头,看见故友。

  夸父。

  死去已久的夸父半隐半现在昏暗里,须发盘结,一若当年。

  “神君……”

  祂枯裂的嘴唇瓮动。

  仇薄灯恍神,最初的空桑,大家决定去建北辰极前一晚,朱雀燃起篝火,夸父被牧狄嘲笑傻大个,勒令一边待去。祂不生气,笑呵呵靠扶桑盘坐,一手敲鼓,一手托月,问,神君饮酒否……黑影一闪而过,一掌击中他后背。

  他撞身进淤壤里,又自淤壤中扶摇而起,御剑向前。

  一肩带血。

  淤壤排空,如重重浊浪,夸父托月的手深深陷进血污中,祂僵直转身,看向避开这一掌的仇薄灯。这一转身,露出它腐烂过半的胸腹,肋骨间爬满大大小小的妖魔,成为大荒孕育邪祟的巢穴。

  唯独双臂、肩膀与头颅栩栩如生。

  “神君,饮酒否?”

  夸父托掌,一如昔年托月。

  神君旋身挥剑。

  剑斩故人。

  一泓经年的血,泼溅上半空。夸父的头颅滚落,滚进淤血腐肉的荒壤里,滚了两圈,端端正正陷在泥里,面对白衣神君的背影。祂的嘴唇在泥泞里瓮动,木讷敦厚,依旧在重复地问:

  神君……

  饮酒否?

  神君没有回头。

  长剑回收,剑尖一点余血溅到眉心。

  仇薄灯在夸父爬满邪魔的残躯上一点,金色的神火点燃了夸父的残尸。神火照蒙晦,百里不迷。黑影在仇薄灯左侧现身,一掌一剑再次相撞,以幽冥城为中心,一圈圈无形的涟漪向外扩散。

  好似层层漆黑重幕同时鼓荡。

  “去。”

  仇薄灯轻喝。

  长剑忽然一分十二,十二柄飞剑金光电射刹那间洞穿黑影。剑分十二的同时,黑影抓住仇薄灯因此露出的空门,以掌做刀,一刀洞穿仇薄灯心口。一剑换一掌,又是百死无生之战,不顾己身之剑。

  心口被洞穿,仇薄灯却只是又道:

  “去。”

  明火从他心口涌出,一刹将他与黑影一同点燃。

  黑影凄厉尖嚎,抽身急向后退,想要熄灭身上的神火。然而洞穿它的十二柄飞剑忽然长鸣如啸,化作了十二身上燃烧金火的虬龙,苍身灼灼,喷吐神光,赤爪皆利,将黑影死死攫拿。黑影的身形暴涨,又暴缩,一时如万丈巨人,一时如草芥蝼蚁,但始终无法挣脱十二条虬龙。

  “放肆!!!”

  它尖锐地叫起来,声音满是暴怒。

  腐肉朽骨淤积成的荒壤猛然下落。

  以身为烛的仇薄灯站在被点燃的夸父尸首上,连同整座幽冥城一起轰然坠向不知多少万丈的深渊。坠落如此之快,黑暗如此之深,深到永远看不见尽头。荒使们惊恐万状地尖叫起来,他们在大荒生活了这么多年,一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大荒的本质。筆趣庫

  是黑暗!是深渊!

  是永无止境的混沌!

  急速坠落。

  衣袖被风卷起,明净的火与广袖一起,星星点点向上飘,就像萤虫成群结队飞舞在不见天日的古井中。

  仇薄灯仰首,火星照亮他的瞳孔。

  他抬起手,牵引十二柄飞剑上的火光。火光陡然膨胀,在幽暗中撑开一片璀璨的金色火海,火海中龙影搅动金色的风云。

  且在这幽冥,引动人间风云。

  十二柄飞剑同时碰撞,十二条虬龙同时相击,穿过黑影的颅顶,笔直向上,汇聚一轮耀眼的太阳。即白月碎去之后,大荒中升起了一轮刺目的金日。金日当空贯落,将黑影彻底吞没。

  直坠万丈的幽冥城陡然一顿。

  城中的荒使有的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冲击力,刹那间被震碎做一团血雾。勉强起身的鬼谷子钉进七窍的桃木钉也被震碎,命魂之火压制不住地开始燃烧。然而他没有去管身上的火,而是勉力地抬头,去看立于无首夸父肩头的神君。

  神君两袖飘摇。

  一人托日。

  “破。”

  仇薄灯轻声。

  下一刻,金日与黑影一同在虚空炸开!

  十二洲万万里,抵进人间与大荒分界线的黑瘴骤然如大鼎鼓沸,如沧溟海怒,掀起重重巨浪,黑潮涛天。诡异的是,不论黑瘴如何沸腾,如何翻涌,始终无法再越雷池半步。与之相反,幽冥轰震,神君如自困匣中,再无退路。

  引动金日后,仇薄灯踉跄了一下,险些从夸父肩头摔落。

  鬼谷子急掠而来。

  白衣萎地,仇薄灯半跪在夸父被神火灼烧得只剩下青铜色骨头的肩胛上,一手按在滚烫的骨面,一手轻轻地朝鬼谷子摆了摆。

  “你大荒与天外天的合谋,算什么?”

  他朝虚空的黑暗轻笑。

  “你找死!”

  隆隆暴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,还未散尽的金光中陡然出现了一张脸。

  一张环绕四周,千丈高,千丈宽的巨脸。巨脸上,终于有了五官,只是仔细看,这张脸是由无穷无尽的脸拼凑起来的,每一张脸都在扭曲,都在流动,都在暴怒。它是真的前所未有地暴怒。

  它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形骸,几乎被仇薄灯一剑毁了!

  千万年心血,险些化为乌有!

  话音刚刚落下,它忽然转头望向人间的某个方向。鬼谷子比它晚一步,却也很快猛地转头,望向那一处……

  空桑!

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  空桑已乱。

  扶桑神木上的日齿和月轮迸溅出不详的电光。

  苍苍桑木之下,百氏的牧天者已经乱做一团。就在数个时辰之前,空桑祠堂中,所有前往涌洲去参与围杀的百氏族长命牌同时碎做齑粉!留守的牧天者们想象不出来,到底是什么人,能够如此干脆

第 115 章 我自守人间[1/3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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